第 25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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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5 章
李延竹頭有點發暈，眼前黑了一下，直覺自己要再次暈倒，趕忙用胳膊肘在大師伯肩膀上撐了一下，好歹站住了。
上前招攬客人的夥計看他半天沒說話，以為他不想住，有點著急，趕忙道：“公子我跟您說啊，明天是乞巧節，城裏放花燈，我們店也有花燈展，您只要入住就能免費領花燈，最重要的是……”
他目光示意了一下旁邊的戚明雪，湊近把聲音壓到了最低：“我們店可以提供假扮歹徒和流氓的服務，方便您英雄救美，這位姑娘這麽美若天仙，您肯定也想讓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更高大吧？而且最重要的，我們店乞巧節情人入住，房錢可以減免一半。”
這小夥計被老板派出來招攬生意，蹲在街邊半晌，瞅了這一行四個人半天了。
這四個人要多奇怪有多奇怪，一個姑娘最惹眼，滿街的妙齡少女加起來也沒她好看，旁邊走著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少年，也俊美得很，這一男一女本來看上去像是一對，可能是乞巧節出來逛街，後面還跟了個一身黑的青年，不知道是朋友還是什麽人，最奇怪的是那個賊兮兮的老頭，吹胡子瞪眼地盯著前面的小情侶，好像隨時要吐血——按理說岳丈或者公公不應該和小兩口一起逛街啊，但如果不是長輩，他又在生什麽氣？
雖然一頭霧水，但夥計還是任勞任怨地上來問了，老板說了，只要看著像情侶就都要試一試。
李延竹耳朵裏面嗡嗡直響，只聽見有個人在自己耳朵旁邊喋喋不休地絮叨，具體的內容……反正肯定是讓他去住店的，他現在別無所求，有面地板能躺著就謝天謝地。
不過他連說話的力氣也沒剩多少了，想拍拍夥計的肩膀，眼花繚亂的也不知拍到了哪裏，一反叨叨常態，簡明扼要地說了一個字：“住。”
夥計大喜過望，側身向旁邊一引，“好嘞！幾位請跟我來！”
李延竹一進屋就直奔床，轟的一聲躺下，在頭痛欲裂中睡了個昏天黑地。
當他睜開疼痛的眼睛，眼皮發出一陣“嘰嘰咕咕”的響聲，四周的光線已經十分昏暗了。
低垂的紗帳半掩著，看不清是什麽顏色，床帳裏隱隱彌漫著一點氣味，那氣味讓他想起幼時午睡時，在母親的帳子裏醒來的感覺。
四下裏都靜悄悄的，只有街市上熱鬧的車水馬龍聲順著窗子的縫隙，擠進來微乎其微的一點，在他耳邊盤旋成一道遙遠的海浪，有意無意間喚醒了他的昏死過去的感官。
他用力眨了幾下疼痛的雙眼，然後瞪大了眼，在半昏半明中感受了一會兒這令人無所適從的靜謐，繼而一個激靈想起了自己姓甚名誰。
他一時幾乎有點不願起來，心裏盤算著，柔雲派要抓我，李玄霆也要抓我，要不就別跑了，就在這客棧裏面睡到死，誰來了也不理。
退堂鼓正打得震天響，房門吱呀一聲，一個人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，似乎是走到桌邊，將一碗什麽東西輕輕擱在了桌上。
李延竹手指無意識地勾了一下，接著就看見一道堪稱曼妙的人影緩緩走到近前，在床邊停下。
臉被半垂的床帳遮住了，李延竹看到的只有床前修長的身形，以及裙擺下面的繡花鞋。
他喉結劇痛無比地滾動了一下，所有坐以待斃的念頭都一溜煙跑沒影了，沮喪地告訴自己該逃跑還是得正經逃。
“醒了嗎？”床邊的人出聲低低喚了一句，聲音輕得幾乎沒有攪動床帳間溫柔的靜謐。
李延竹一時沒吭聲。
床邊的人靜靜站著，似乎在等待他的回應。
李延竹也靜靜地耗著。
床邊的人終於動了一下，略微擡起腳，似乎要轉身，這對峙一般的僵持氣氛被打破，李延竹暗暗松了口氣。
接著，他身上蓋著的被子就被毫不留情地掀開了。
“明明醒了，裝什麽睡？我站這等你這麽久，你倒沈得住氣。”大師伯這次把一屋子的安詳氣氛打了個翻天覆地。
好在某些人臉皮厚，被拆穿也不知道尷尬，在床上打了個滾縮成蝦米，“冷冷冷，大師伯你不聲不響的就掀被子是跟誰學的啊！不道德！”
戚明雪沒好氣地扔給他一件厚外衣，道：“不掀被子你還要賴床賴到什麽時候？穿上衣服下來吃飯吧。吃完飯好吃藥。”
李延竹被兜頭罩臉扔了件衣服，趕忙扯下來，三下五除二裹上，痛苦地揉著腰下了床。
來到外屋桌邊，李延竹道：“這麽黑。不點盞燈嗎？”
戚明雪腳步一頓，轉身拿起一盞燈籠形狀的東西，李延竹一眨眼，屋子就驟然亮了起來。
大師伯的臉讓橘黃色的光映著，好像沒有了平日的冷淡，沈靜如水的面容如同一尊國色天姿的雕像，不聲不響地擺在桌邊。
李延竹也不知自己為什麽盯著大師伯看，趕忙移開眼睛去看那盞燈。
“這是老板送的。”戚明雪說，“老板說明日乞巧節，免費贈送花燈，可以寫下祝福的話放在燈裏，纏上紅線掛在樓下的院子裏祈福。他還說……”
戚明雪表情似乎有點奇怪，話音頓了頓，李延竹道：“還說什麽了？”
戚明雪一提衣擺坐下，道：“也沒什麽，就是他說這一間房的房錢可以減半，也不知道是為什麽。那夥計當時和你說什麽了嗎？”
李延竹摸著下巴想了想，聳聳肩，“也就是說了一些店裏的折扣優惠吧，還能有什麽。可能他們店每逢過節，第一間房就房錢減半？”
戚明雪點頭，對這個話題失去了興趣，道：“這是廚娘給你煮的面，趕快吃吧。”
李延竹身上的溫度比之前退了一些，但仍舊沒什麽食欲，還腰酸背痛，嘴裏隱隱發苦，可能是睡著的時候有人餵他喝了藥，肯定是墨悲餵的，他拿起筷子道：“墨大哥他們呢？我還沒謝謝他呢。”
戚明雪以為他說的是先前墨悲救他們出來，便道：“在旁邊的屋子，你吃完藥再去。”
李延竹應了一聲，吸了一口面條就放下了筷子，大約是覺得氣氛挺合適，終於開始長籲短嘆：“你說我怎麽泡個冷水澡就發燒了，不至於吧，你一個女孩子都好好的……不說了，我這喉嚨現在像刀割一樣，不能說話……唉為什麽發個燒還會腿疼啊，不止腿疼全身都疼，牙都疼，大師伯你能不能給我捶捶後背？別的地方我都能夠到後背我自己夠不到啊……最好再給我揉揉肩膀，力道別太大。”
戚明雪臉黑了，咬牙切齒：“夠不到就自己切下來再捶！吃飯！”
李延竹哆嗦了一下，不敢再看大師伯臉上“捶你奶奶”那四個墨黑的大字，忙不疊低頭吃飯了。
戚明雪看著他吃，“味道怎麽樣？”
不瞞大師伯，這是李延竹吃過的最難吃的面條了，沒有之一，也不知道是不是發燒沒胃口的原因，他總覺得這面條沒加鹽。反正現在就算讓他回柔雲派，吃柴房老頭丟過來的發黴饅頭，他都心甘情願地滾回去吃。
不過大師伯盯著，還是不敢不瞞，他抻著脖子努力咽下一口，硬生生把生無可戀裝成了狼吞虎咽，“好吃，特別好吃，要不大師伯你也來嘗嘗？”
戚明雪搖頭，想讓他多吃一些，“我吃過了。”
她還要去廚房看著藥，見李延竹開始吃飯便起身出去了。
大師伯一出門，李延竹頓時感覺整間屋子一輕，心情大為舒暢，扔下筷子，開始研究起桌上的花燈來。
花燈這東西他熟悉——前幾天在孟家還作過妖。
不過這盞燈看起來比較普通，四周畫著再尋常不過的山水花鳥，唯一不同的地方就在於燈裏面放了一張紙和一團紅線，據大師伯剛才說的，大概是可以寫下祝福的話，系上紅線祈福。
一旁的茶幾上放著筆墨，他無所事事，拿起筆在嘴裏叼著想了一會兒，“構思”好了“祝福的話”，然後果斷下筆，洋洋灑灑寫了一大篇，滿懷成就感地端詳著自己的大作，吹幹墨跡，折好放回燈裏，又把紅線系在燈下，正準備到院子裏掛起來，房門再次被人推開了。
怎麽還虛晃一招突擊呢？李延竹一骨碌回了原來的座位抄起筷子，往嘴裏塞了一大口難以下咽的面條，含混不清地發牢騷：“師伯，你怎麽又回……楊前輩？”
楊遠山進了屋，把頭探出門口左右望了望，迅速轉身合上了門。
一看見李延竹，他趕忙收拾起一身的鬼鬼祟祟，整整袖子咳了一聲，來到李延竹對面，搬張椅子坐下，氣勢洶洶地看著他。
既然不是大師伯，那就沒必要裝來裝去了，李延竹勉為其難地把嘴裏的面條咽下去，放下筷子，“楊前輩，有事啊？”
楊遠山目光落到他面前那碗死氣沈沈的面，眼神更覆雜了。一想到雪丫頭那冷冰冰的樣子，竟然在廚房親自煮面條，他就氣不打一處來，而這小子居然還吃得一臉死裏求生的模樣——
他磨著牙，認真考慮了一下把這白眼狼扔進鍛造爐裏當柴禾的可行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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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延竹頭有點發暈，眼前黑了一下，直覺自己要再次暈倒，趕忙用胳膊肘在大師伯肩膀上撐了一下，好歹站住了。
上前招攬客人的夥計看他半天沒說話，以為他不想住，有點著急，趕忙道：“公子我跟您說啊，明天是乞巧節，城裏放花燈，我們店也有花燈展，您只要入住就能免費領花燈，最重要的是……”
他目光示意了一下旁邊的戚明雪，湊近把聲音壓到了最低：“我們店可以提供假扮歹徒和流氓的服務，方便您英雄救美，這位姑娘這麽美若天仙，您肯定也想讓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更高大吧？而且最重要的，我們店乞巧節情人入住，房錢可以減免一半。”
這小夥計被老板派出來招攬生意，蹲在街邊半晌，瞅了這一行四個人半天了。
這四個人要多奇怪有多奇怪，一個姑娘最惹眼，滿街的妙齡少女加起來也沒她好看，旁邊走著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少年，也俊美得很，這一男一女本來看上去像是一對，可能是乞巧節出來逛街，後面還跟了個一身黑的青年，不知道是朋友還是什麽人，最奇怪的是那個賊兮兮的老頭，吹胡子瞪眼地盯著前面的小情侶，好像隨時要吐血——按理說岳丈或者公公不應該和小兩口一起逛街啊，但如果不是長輩，他又在生什麽氣？
雖然一頭霧水，但夥計還是任勞任怨地上來問了，老板說了，只要看著像情侶就都要試一試。
李延竹耳朵裏面嗡嗡直響，只聽見有個人在自己耳朵旁邊喋喋不休地絮叨，具體的內容……反正肯定是讓他去住店的，他現在別無所求，有面地板能躺著就謝天謝地。
不過他連說話的力氣也沒剩多少了，想拍拍夥計的肩膀，眼花繚亂的也不知拍到了哪裏，一反叨叨常態，簡明扼要地說了一個字：“住。”
夥計大喜過望，側身向旁邊一引，“好嘞！幾位請跟我來！”
李延竹一進屋就直奔床，轟的一聲躺下，在頭痛欲裂中睡了個昏天黑地。
當他睜開疼痛的眼睛，眼皮發出一陣“嘰嘰咕咕”的響聲，四周的光線已經十分昏暗了。
低垂的紗帳半掩著，看不清是什麽顏色，床帳裏隱隱彌漫著一點氣味，那氣味讓他想起幼時午睡時，在母親的帳子裏醒來的感覺。
四下裏都靜悄悄的，只有街市上熱鬧的車水馬龍聲順著窗子的縫隙，擠進來微乎其微的一點，在他耳邊盤旋成一道遙遠的海浪，有意無意間喚醒了他的昏死過去的感官。
他用力眨了幾下疼痛的雙眼，然後瞪大了眼，在半昏半明中感受了一會兒這令人無所適從的靜謐，繼而一個激靈想起了自己姓甚名誰。
他一時幾乎有點不願起來，心裏盤算著，柔雲派要抓我，李玄霆也要抓我，要不就別跑了，就在這客棧裏面睡到死，誰來了也不理。
退堂鼓正打得震天響，房門吱呀一聲，一個人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，似乎是走到桌邊，將一碗什麽東西輕輕擱在了桌上。
李延竹手指無意識地勾了一下，接著就看見一道堪稱曼妙的人影緩緩走到近前，在床邊停下。
臉被半垂的床帳遮住了，李延竹看到的只有床前修長的身形，以及裙擺下面的繡花鞋。
他喉結劇痛無比地滾動了一下，所有坐以待斃的念頭都一溜煙跑沒影了，沮喪地告訴自己該逃跑還是得正經逃。
“醒了嗎？”床邊的人出聲低低喚了一句，聲音輕得幾乎沒有攪動床帳間溫柔的靜謐。
李延竹一時沒吭聲。
床邊的人靜靜站著，似乎在等待他的回應。
李延竹也靜靜地耗著。
床邊的人終於動了一下，略微擡起腳，似乎要轉身，這對峙一般的僵持氣氛被打破，李延竹暗暗松了口氣。
接著，他身上蓋著的被子就被毫不留情地掀開了。
“明明醒了，裝什麽睡？我站這等你這麽久，你倒沈得住氣。”大師伯這次把一屋子的安詳氣氛打了個翻天覆地。
好在某些人臉皮厚，被拆穿也不知道尷尬，在床上打了個滾縮成蝦米，“冷冷冷，大師伯你不聲不響的就掀被子是跟誰學的啊！不道德！”
戚明雪沒好氣地扔給他一件厚外衣，道：“不掀被子你還要賴床賴到什麽時候？穿上衣服下來吃飯吧。吃完飯好吃藥。”
李延竹被兜頭罩臉扔了件衣服，趕忙扯下來，三下五除二裹上，痛苦地揉著腰下了床。
來到外屋桌邊，李延竹道：“這麽黑。不點盞燈嗎？”
戚明雪腳步一頓，轉身拿起一盞燈籠形狀的東西，李延竹一眨眼，屋子就驟然亮了起來。
大師伯的臉讓橘黃色的光映著，好像沒有了平日的冷淡，沈靜如水的面容如同一尊國色天姿的雕像，不聲不響地擺在桌邊。
李延竹也不知自己為什麽盯著大師伯看，趕忙移開眼睛去看那盞燈。
“這是老板送的。”戚明雪說，“老板說明日乞巧節，免費贈送花燈，可以寫下祝福的話放在燈裏，纏上紅線掛在樓下的院子裏祈福。他還說……”
戚明雪表情似乎有點奇怪，話音頓了頓，李延竹道：“還說什麽了？”
戚明雪一提衣擺坐下，道：“也沒什麽，就是他說這一間房的房錢可以減半，也不知道是為什麽。那夥計當時和你說什麽了嗎？”
李延竹摸著下巴想了想，聳聳肩，“也就是說了一些店裏的折扣優惠吧，還能有什麽。可能他們店每逢過節，第一間房就房錢減半？”
戚明雪點頭，對這個話題失去了興趣，道：“這是廚娘給你煮的面，趕快吃吧。”
李延竹身上的溫度比之前退了一些，但仍舊沒什麽食欲，還腰酸背痛，嘴裏隱隱發苦，可能是睡著的時候有人餵他喝了藥，肯定是墨悲餵的，他拿起筷子道：“墨大哥他們呢？我還沒謝謝他呢。”
戚明雪以為他說的是先前墨悲救他們出來，便道：“在旁邊的屋子，你吃完藥再去。”
李延竹應了一聲，吸了一口面條就放下了筷子，大約是覺得氣氛挺合適，終於開始長籲短嘆：“你說我怎麽泡個冷水澡就發燒了，不至於吧，你一個女孩子都好好的……不說了，我這喉嚨現在像刀割一樣，不能說話……唉為什麽發個燒還會腿疼啊，不止腿疼全身都疼，牙都疼，大師伯你能不能給我捶捶後背？別的地方我都能夠到後背我自己夠不到啊……最好再給我揉揉肩膀，力道別太大。”
戚明雪臉黑了，咬牙切齒：“夠不到就自己切下來再捶！吃飯！”
李延竹哆嗦了一下，不敢再看大師伯臉上“捶你奶奶”那四個墨黑的大字，忙不疊低頭吃飯了。
戚明雪看著他吃，“味道怎麽樣？”
不瞞大師伯，這是李延竹吃過的最難吃的面條了，沒有之一，也不知道是不是發燒沒胃口的原因，他總覺得這面條沒加鹽。反正現在就算讓他回柔雲派，吃柴房老頭丟過來的發黴饅頭，他都心甘情願地滾回去吃。
不過大師伯盯著，還是不敢不瞞，他抻著脖子努力咽下一口，硬生生把生無可戀裝成了狼吞虎咽，“好吃，特別好吃，要不大師伯你也來嘗嘗？”
戚明雪搖頭，想讓他多吃一些，“我吃過了。”
她還要去廚房看著藥，見李延竹開始吃飯便起身出去了。
大師伯一出門，李延竹頓時感覺整間屋子一輕，心情大為舒暢，扔下筷子，開始研究起桌上的花燈來。
花燈這東西他熟悉——前幾天在孟家還作過妖。
不過這盞燈看起來比較普通，四周畫著再尋常不過的山水花鳥，唯一不同的地方就在於燈裏面放了一張紙和一團紅線，據大師伯剛才說的，大概是可以寫下祝福的話，系上紅線祈福。
一旁的茶幾上放著筆墨，他無所事事，拿起筆在嘴裏叼著想了一會兒，“構思”好了“祝福的話”，然後果斷下筆，洋洋灑灑寫了一大篇，滿懷成就感地端詳著自己的大作，吹幹墨跡，折好放回燈裏，又把紅線系在燈下，正準備到院子裏掛起來，房門再次被人推開了。
怎麽還虛晃一招突擊呢？李延竹一骨碌回了原來的座位抄起筷子，往嘴裏塞了一大口難以下咽的面條，含混不清地發牢騷：“師伯，你怎麽又回……楊前輩？”
楊遠山進了屋，把頭探出門口左右望了望，迅速轉身合上了門。
一看見李延竹，他趕忙收拾起一身的鬼鬼祟祟，整整袖子咳了一聲，來到李延竹對面，搬張椅子坐下，氣勢洶洶地看著他。
既然不是大師伯，那就沒必要裝來裝去了，李延竹勉為其難地把嘴裏的面條咽下去，放下筷子，“楊前輩，有事啊？”
楊遠山目光落到他面前那碗死氣沈沈的面，眼神更覆雜了。一想到雪丫頭那冷冰冰的樣子，竟然在廚房親自煮面條，他就氣不打一處來，而這小子居然還吃得一臉死裏求生的模樣——
他磨著牙，認真考慮了一下把這白眼狼扔進鍛造爐裏當柴禾的可行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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